31.第 31 章

七八天的时间，李玄启终于坐着船回到了中原。这一路上宫九真的没有再和他说过一个字。他又不是那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两人到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了。

    至于对方下船后的去向，他自然也是一无所知的。

    只是千辛万苦回到中原的他，却是要错过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了。毕竟他黄昏时到达，就算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京城紫禁城。

    仍然是百花楼，李玄启想要找陆小凤，但陆小凤却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浪子。于是他只能找到百花楼。

    “七童。”刚进门李玄启便看到了侍弄花花草草的花满楼。“你的眼睛如何了？”

    “你来了。”花满楼转过身看到风尘仆仆的李玄启温和的说着，“托你的福，不能更好了。”

    看着花满楼的眼睛不再空洞无神，反而闪亮皎洁，李玄启开心的笑了。

    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有一只鸽子停在了百花楼。是只信鸽。

    花满楼接住飞来的鸽子，喂了鸽子一小把米，拿着鸽子脚上系着的纸条，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给他的。因为封条上写着李玄启亲启。

    李玄启看着这样的封条着实吃惊。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家里有难，速回。”六个字潦草的厉害，甚至纸条上还有淡淡的血腥。

    “是从黄山送来的。”李小西看着自家宿主陷入沉思，自然解释着。比起记忆力作为一个系统的他肯定要比作为人类的李玄启好得多。

    “我可能又要走了。”李玄启叹了口气，他才刚刚下船，不要说陆小凤了，他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

    “不送。”花满楼鼻子本就灵敏，他虽然没有看那张纸条上写着的字，但他却闻到了那张纸条上弥漫的血腥味。

    更何况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又怎么能让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连口水都不喝。

    本来还想要和花满楼一起等决战消息的李玄启，只能连夜赶路，前往黄山。

    “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李玄启骑着马问着窝在他怀中的李小西。

    “如果你还记着你的身份的话。”李小西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世界，无论是他还是宿主，都是外来者。

    这个世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纳他们，但前提是宿主必须披着这个世界的身份。而代替了一个人的身份，自然要代替这个人的因果。

    “黄山世家李家这一代家主的亲侄子，父母死于天灾，从小体弱多病，隐居于寺院调养身体。”李玄启把系统给他的身份又念了一遍。

    这样一个无父无母鲜为人知的身份，又会有什么因果呢？

    一路向着黄山的方向急行，直到赶到黄山万松谷李玄启才停下来稍做休息。

    万松谷两旁是两座对峙山峰。中间夹著一道峡谷，入口处大约有丈余宽，但入口之后，却是十分辽阔。易守难攻的一处险境。

    原本此处应该有人守着，虽然把守的人可能没有太高的武功，起不到护卫的作用，却也可以有个通报的人。但最起码他回来的时候，不要说是把守，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谷口之处，一块丈余高的青石独自耸立，上面只有黄山世家四个大字，旁侧两行小字，行人下马，入谷解剑。这儿本该有人，但这个时候却一个人都没有，不只一个人都没有，再往里走，更是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

    李玄启拉着李小西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迎接他的确是满目苍痍，鲜血染红了台阶，尸体被随意的摆在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即便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但他仍然迟了一步。

    黄山世家曾经也算的上是享誉江湖，虽然终究已经接近没落，但却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满族尽灭。

    “西南方向。”李玄启看到了远处若有若无的灯光，快速的向着西南方向赶去。

    黄山山势险峻，越往西南方向越是明显。杂草丛生，树木耸立。黄山的雾气很重，特别是在凌晨时分，漫山遍野的雾气，阳光还未出现，整个黄山便被雾气所笼罩。

    随着李玄启的接近，他渐渐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的看到了人影。三个中年男人举着微弱的火把，在山上一寸寸的寻找着。

    “那个小杂种也不知道是躲到哪里去了，要是让我找到她，必然要她好看。”其中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穿过重重雾气传到了李玄启的耳中。

    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身影，对方也看到了他，

    “是谁，出来。”男子旁边的人注意到远处朦朦胧胧的人影恶狠狠的说着。几人身上的血腥味都很重。重到离他们几丈远的李玄启都可以闻得到。

    “华山派在此办事，兄弟如若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最好尽快离去。”另一个人也出声说道。

    “你们在找什么？”李玄启的声音很低，但足够对面三个人听到。

    “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否则就怕你会为此丢了性命。”对方威胁的说道。

    “你们杀了人，杀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启的声音格外的冷，比凌晨的黄山还要冷。

    三人见事有对不，纷纷亮出了武器，围了过来。

    即使是三打一，以三人的武功却不是李玄启的对手。他用了三招，三人就已经躺倒在地上。

    “你们杀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启继续问道。

    但这一次三人却远远没有刚刚那样嚣张，他们一脸惧怕的看着面前剑都没有出鞘的人，其中一人神色慌张的辩解着，“这是华山派与黄山李家的私仇，阁下又何必多管闲事。”

    “不巧，我也姓李。”李玄启看着三个拒绝回答他的问题的人，但即使他没有收到回答，他也已经知道，对方便是动手的人其中之三。

    李玄启的回答让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华山派的情报里面，今夜所有李家的人都留在了黄山，除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溜了，没有任何活口。

    “没错，是他们杀了李家的人，除了我。”

    三人都保持了沉默，而李玄启却在耐心的等待对方的回答，这句话自然不会是在场的四人说的。更何况话音虽然沙哑但仍然清亮柔美。是个属于少女的声音。

    李琦狼狈的从她的藏身之处离开，一步步的走到了四人面前。她面临了整夜的追杀，脸上抹着到处蹭来的灰尘，外面的披风也已经被划的七零八落。但如此狼狈的她，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她没有看一眼躺倒在地的三人，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站着的李玄启。

    “哥哥？”她的声音温婉却凄凉，像是不曾相信眼前的人，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我是李琦。”

    “嗯。”李玄启应了一声。

    “他们都死了，爹爹，娘亲，福伯，小燕，所有人，都死了。”李琦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才十二岁的她本应该是窝在父母身前撒娇的年龄，如今却要面对这样惨烈的场景。

    她突然狰狞起来，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仇恨冷酷以及对生命的漠视，她歇斯底里的问道，“我该杀了他们。”

    她在征求意见，用得确实肯定的语气，她同样也在说服自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玄启温和的看着面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却让躺在地上的三人心中一凉。

    只是三人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一把小刀已经桶进了三人的胸膛。

    李琦的武功并不算太差，即便她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即便她的父母都纵容着她，但她的武功在她这个年龄来讲已经算是好的了。要不然她也不能成功躲了整整一晚上的追杀。

    杀三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对她来讲很容易。即使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走吧。”李玄启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拉过李琦冰冷的手，带着少女一步步的回到了她曾经的家。

    华山派早已经撤离了，只留下三个人追杀逃掉的李琦。所以他们再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帮着李琦收敛了尸体之后，李玄启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女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李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世界上她最后一个亲人。

    “可是我不想和你走。”

    “为什么？”

    “因为我要亲自报仇。”李琦的声音很平静，但她的心却很疼，一种名为仇恨的种子已经被埋在了土壤里，渐渐发芽。

    “好。”李玄启叹了口气，面对一个刚刚失去双亲，又如此倔强的小姑娘，他没有办法不答应。

    李琦是离开了，但华山派的麻烦却给李玄启留下了。

    世界上总是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也有很多强取豪夺却自以为正直无私的人。就比如李玄启面前这一位。

    “你杀了华山派的人，难道还想走。”中年大汉拦在了李玄启的马前，叫嚣着。

    “首先，华山派的人不是我杀的。其次，明明是华山派的人灭了李家全族，只是被杀了三个人的你们到装起受害者了。最后，我不会杀你，因为有人要亲自报仇。”李玄启缓缓的说着。

    他不想再听对方那一套强盗理论，于是他便只能动手。即使他不能杀了对方，重伤却也就足够了。

    李玄启一路上遇到了华山派的无数次拦截，或者是察觉到他并不想杀人，华山派更加的肆无忌惮。

    当然最终李玄启还是动手了，即便他答应过要给李琦留着。但华山七剑中剩下的四个人活着就足够了。

    在看到他动手杀人之后，华山派的拦截也就慢慢的变少了。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吃饭睡觉赶路的时候，冒出来想要杀他。

    回到江南的李玄启却没有去百花楼，因为他现在不止满身风尘，甚至一身浓郁的杀意。

    不去百花楼的他自然会去客栈。好洗去他身上的风尘，以及血腥。

    只是刚刚洗完澡出去吃饭的李玄启，下了楼便看到坐在客栈正中央的宫九。如此显眼，因为整个客栈除了他只有对方一个人，加上他自己，也只有两个人。当然还有毫无存在感并且不需要吃饭只会窝在房中的李小西。

    “宫九。”李玄启叹了口气，因为他还没有吃饭，因为他肚子饿极了，也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恐怕不会有厨子会给他做一碗热饭热菜。

    “你说的对，我确实错了。”宫九抬头看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人，他的笑容很温柔。他已经查证了一切，一切的误会。

    听到宫九这样说的李玄启心中的警惕性却达到了最高。因为宫九是一个自负的人，一个自负的人很少会说自己错了。

    宫九是一个危险的人。他的危险不在于，或者说不仅仅在于他的武力。

    看到突然紧张起来的李玄启，宫九笑得更加的开心。

    李玄启平静的坐在了宫九旁边的凳子上，他真的很饿，于是他只能问这个客栈除了他之外的唯一一个人，“有吃的吗？”

    宫九环顾四周，就好像是突然发现本该人声鼎沸的客栈，这时候却异常冷清。他甚至诧异的说道，“看来是没有了。”

    看到装模作样的宫九，李玄启嘴角抽了抽，却拿对方无可奈何，“连口水都不给我喝吗？”

    “你不仅饿着肚子，你还没有带你的剑。”宫九看起来更加的开心。

    只是下来吃个饭就上楼补觉的李玄启确实没有带剑。

    但，宫九带了。一个常常不带武器的人，却突然拿了一把剑，一把用来杀人的剑。

    “你想要杀我。”李玄启肯定的说着。

    “我不想杀你。”宫九却突然反驳道，他甚至纠结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剑自然是一把好剑。

    “所以我来向你要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他期待的看着对方，好像只要对方随意给他一个理由，他就会轻松的放弃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的理由不符合你的心意怎么办？”李玄启感兴趣的问道，仿佛他们再讨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两人中其中一人的生死。

    “那我也不会杀你。”宫九用拇指摩挲着剑柄，他认真并且纯粹的说着，“因为我不想杀你。”

    “这样说来我应该很感动了。”对方越是如此，李玄启却越是不会放心。

    宫九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眼神中迸发出闪亮的光彩，他激动的说着，“不，你不应该感动。因为，我会把你的武功废了，把你的四肢打断，把你囚禁在地牢，直到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这样的答案，李玄启笑的很欢乐，比对方还欢乐，他甚至赞同的说道，“好想法。”

    “看来你是同意的了。”宫九拿起了他的剑，他认真的凝视着对方，等待出招的时候。即使李玄启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他仍然小心翼翼的蛰伏着，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你错了。”李玄启平静的同宫九对视，他既没有着急的站起来，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是平静的说着，“你自认为知道了我的底细，却从来都不曾知道。”

    他说道这儿断了一下，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继续说着，“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

    随着李玄启的话音落下的还有宫九的剑，以及宫九的人。

    “你用毒。”宫九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一个在剑术上和西门吹雪有共鸣的人，为什么会用这样下三流的东西。他的体质特殊，所以他甚至不曾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毒可以让他瞬间内力全无浑身无力，不要说拿剑，就连抬起自己的手指头都费力。

    “好了，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了。”李玄启笑着说道，他的笑就如同刚刚的宫九一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