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CKER

他在大学就定下终身的女朋友，又怎么能爱我？”

    我愤然握紧了拳头，居然会有这种人出现。倘若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将他打倒在地，或者直接杀了他。我很久没有说话，她也是。后来我陪着她走了很长的时间，也谈了很多内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可能我是想要挽回一个生命。

    我察觉不出她自杀的念头到底有多坚决，但是我知道，越是这样，越是危险。所以我尽力和和她讨论生命的意义，交流世界观，尽一切可能地让她自己去领悟自己那种思维方式的错误。我不清楚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奏效了，只是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我们才结束，然后在离开之前我问她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我没有上班，一来一夜没睡到了白天确实是要熬不住了，二来我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每隔半个小时就打一个电话过去。或者这样做看来有些过分，但是为了预防意外的发生，我必须随时确认她的状态。

    临近傍晚的时候她要我陪她出去，我只能答应这个请求，虽然自己早已疲惫不堪。她说自己突然感觉，或者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她应该把他男朋友搞垮来报复一下。我当时侠义之心顿起，毫不思索地就表示了赞同。可是后来想想，或者冷静一点的劝说对稳定她的情绪会有更好的效果。

    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叫盈然。

    他男朋友就是现在软件行业极为醒目的新星的浩空，手下的浩空软件公司正是大红大紫的时期。我本以为他是个经营强手，加上过硬的技术才取得了如此的成就的，谁知道居然会是靠利用别人的感情通过不法手段进行了一系列的不公平竞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果真是如此难以让人预料。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终于没有能够冒出一个漂亮的念头。无聊之余，我黑掉了他们公司的网站，虽然自己都知道这样做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第二天，有一个新闻出来了，本市银行再次遭到入侵，入侵者留下的记号是雷鸟！

    是盈然朋友做的！我不知道这件事和盈然的那个决定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我只是知道，雷鸟一出，必然又会发生一系列大案。我找到盈然，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微微笑着说朋友的事情她也不清楚，而且自己说过，雷鸟有的时候就是一个傻瓜，但是她已经答应帮她了。

    我头脑中有些乱，问她到底要怎么做，而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她说也没什么，可能是暴露一些公司的机密出来吧。我说既然我知道这件事情了，就一定要插手的，毕竟我和她是朋友。她笑了，朋友？我承认的也太快了吧。我也笑了。

    那一周，浩空软件的一个重要项目的代码又被公开在网上，黑客留下信息，是毒龙。

    很多人不知道毒龙到底是什么来历的，只有我清楚。或者我并不应该那样做，但是我只是想要帮助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晚上的温度不高，走在街上很是凉爽。盈然似乎早就回复了往日的样子，尽管以前我并不认识她，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没有了忧愁之后的她显得更加漂亮，对于一直单身生活的我自然也是一种诱惑，不过我确实明白，什么叫做分寸。

    “等我的计划完成了，是不是你这个朋友就会离开了？”盈然突然这样问。

    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这个问题来得如此唐突，又是如此急促，似乎让我没有任何可以思考的余地。没错，对于盈然这个朋友，我是不是应该在她的计划完成之后就忘记？作为我一贯的方式，我不想让自己进入任何一个曾经并不相识的人的生活。于是我回答说，可能吧。在你的生活中，我不过算是一个偶然闯进的黑客罢了。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问我，毒龙是不是我。

    我微微一笑，回答她说或者这个问题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你不过是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雷鸟，还有人愿意帮助你罢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想的有些太简单了。现在警察局已经插手了这几次黑客活动，他们请来一个有名的网络侦探，加入说你还在像以前那样不注意自己的方式，没有好好保护，是很容易暴露的，而窃取别的公司的机密，可能会被判刑。

    我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侦探不过是一些小角色，如果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或者我也会去应聘。”

    她笑了“你？不是吧，你还会对那些感兴趣？没看出来。不过说实话，如果你以后还想做什么，最好要注意一些，不要像那次，正好被我发现了。”

    提起上次的事情我就感觉脸红，一个老资格的黑客居然被别人发现。我苦笑了一下“怎么会，那是我倒霉碰到你。那些侦探，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水平。”

    盈然摇摇头“还是小心点吧。万一你被弄进去了，你说我是怎么办好，说不好把你的终身大事都给耽误了，我岂不是一辈子不得安宁？”

    我也笑了，大不了你将功补过来陪我就是了，也不用一辈子不得安宁吧。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一直过了很久。

    那天凌晨，我再次进入了浩空的主机，并且取得了第一手的财务资料，公布在网上。原来他们公司也有那么多的黑账，看来这次公司不破产也要停业了。

    完成了这些，我伸了一下腰，喝了一杯咖啡想要提神，但是我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浓重的睡意袭来，我倒在床上。

    门是在大概中午的时候被敲开的，然后进来了两个警察，说有事让我去谈一谈。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想或者就是邻居、单位之列的又出现了什么案子，这样的事情早就多了。可是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陌生人穿着便服，将几页资料放在我的面前，让我解释。

    时间，路由，ip，协议。

    我不得不承认，似乎我的运气不是很好。我尽力为自己辩护，可是事实就在那里，我没有办法。他们说还要进行进一步查证，然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这时盈然打电话过来，问我去了哪里。我说没事，出去了一下。然后她很高兴地告诉我警察局的侦探果然厉害，浩空被查出侵入银行，很快就要有好戏看了。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我自己的事情，于是在电话中沉默了很久。她似乎觉察到了，问我怎么了。我说好戏不但只有浩空，还有我。

    她也沉默了。看来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实。

    对于我自己的行为我没有回避，甚至在法庭上我连律师都没有找。而浩空那边则不一样，请了一个高级律师来辩护，因为他们本身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只是成了雷鸟的跳板罢了。但是作为一个高级的黑客，想要陷害一台电脑是很容易的事情。警方也曾怀疑是不是我稼祸了浩空，可是他们找不到证据。

    毒龙落网的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于是有另外两个人出来给他辩护，雷鸟和盈然。我心里充满了感激，不管自己是不是因为他们栽的，能得到朋友的关心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浩空的行为被曝光之后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在纷纷指责他们的同时，开始为我鸣不平。我知道自己并不会因此而得到赦免，违法毕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在最后审判结果宣布之前，我和盈然说想要见雷鸟一面。她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答应了。我问她是不是雷鸟很忙，她说雷鸟早就说过，等帮她完成了这件事情就再也不让这个名字出现在世界上，她也没有把握真的可以让她动心。我笑笑说如果太过于勉强就算了，盈然只是说自己有分寸。

    第二天，盈然一个人来了，说雷鸟正好有事不能到，让我今晚的时候到c酒吧去等等。我答应了，只是当时间到的时候，我又看见了盈然一个人的身影。

    我苦笑笑“雷鸟还是不肯出来？”

    盈然看着我，良久，慢慢说了一句：“你真的那么想要见雷鸟？而在你进去之前，就没有和我想要说的？”

    我一怔，或者，我真的应该和她说一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心里突然被一种什么情感打乱了，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能看着她，看了好久，才低声说道：“以后自己保重，不要再写那天晚上那样的东西。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之后，我应该从你的世界中消失的，以后不要再想起我，因为我只是一个黑客。”

    盈然的眼中居然开始有泪花，晶莹的光反射出来让我心里有些酸楚。似乎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名字，毒龙，从此也将从网上消失。

    她看着我，许久。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了缓和这种气氛，我准备转换一下话题。这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或者我应该带你去见雷鸟。”

    我淡淡一笑“或者，现在已经不必了。经过了这许多，我再也不会做一个黑客，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那么，雷鸟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就像很久之后你的名字一样。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雷鸟更不知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样的短短一瞬去找寻什么缥缈的面孔？”

    “其实本来她已经打算来了，只是这里不是地方。雷鸟喜欢安静，而这里太嘈杂，她说在公园等我们。我们可以走了。”

    我没有拒绝，和她一起走出去。路上的时候彼此都没有说话，因为各自都有心事，而静静的夜晚，正是适合沉默的时候。在一棵树下，她突然转过身，看着我“你可以自己去寻找雷鸟了。”

    “在哪里？”我问。

    “就在前面。”她轻轻说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下，你去吧。”

    我没有说话，按照她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得很慢很慢，脑子中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低着头走了多久，我突然意识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色的衣服，正好背对着一个光源，更加显得神秘。我感觉她就是雷鸟。

    “雷鸟？”我轻轻问。

    “你来的很慢。”

    “对不起。”我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想要离开。

    “你也不抬头看看？”她这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可是我也已经准备走向来时的方向。

    “不必了吧。只当我已经见过你了。”我说，虽然脚下还有一些迟疑。

    她走上前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我反射性地回了头，于是我笑了。

    “没想到？”

    我依旧笑，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我会等你出来。”

    “等我？”我有些不解。

    “是的，等你。我知道，你是一个绝好的黑客，因为你不仅会侵入电脑，更会侵入人心。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控制了我的心，我只知道，我会等你。”盈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想要哭了。

    “盈然。”我轻轻抱过她，这个时候她哭了。

    于是网络上再也不见了毒龙，也不见了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