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块钱

工缝制的棉布裙，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怯生生的走在人群里，被他找到的时候，一脸的提防。

    可也很快就信任了下来，任由他牵着，乖乖的一声不吭。

    眼睛四处看着，总也看不够似的。

    沈珩崇觉得好笑，他以为女孩子应该都像沈卿一样，娇娇气气的，或者像跟他表白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喜欢看杂志，买化妆品，聊一下他们男生不感兴趣的事情。

    南橙话少，他问一句，她才说一句，声音小小的，若不仔细听，就会消散在A市堵车时的汽车鸣笛中。

    是跟南谨完全不同的性格。

    沈珩崇从大一起就跟南谨做舍友，知道他有个小他九岁的妹妹，妈妈生她难产去世，三岁那年父亲和继母出车祸去世，他一边上学，一边靠着补助金供养着南橙长大。

    南谨性格沉稳，话少却精，凡是总要多想几步，跟沈珩崇一直包揽着金融系的一二名。

    那年大四，沈珩崇的首次创业便决定跟南谨合作。

    专业过关的管理型人才，不可多得。

    所以在南谨提出，要把他妹妹接来A市住两个月的时候，沈珩崇二话不说的便答应了。不就是个妹妹嘛，再难搞也难搞不过沈卿。

    却没想到南橙这样安静。

    那段时间沈珩崇和南谨忙着公司前期的准备工作，沈家有钱，第一笔投资就是五百万。

    南橙便每天很乖巧的守在两个人旁边，拿着一本书，一看就可以看一天。

    大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偶尔开口，也都是问些书里面看不懂的问题，依旧是小小声的，只有在跟南谨在一起时，才会笑得绚烂。

    她喜欢站在窗户旁向外看，看篮球上的扣篮的少年，看宿舍楼下甜蜜的情侣，还有夜市来临时，小吃街的喧闹。

    沈珩崇发现了便会劝她出去走走，不要老跟他们待着，南橙也总是低头笑着摇摇头，再乖乖坐回到椅子上，把书摊开，一字一页的认真看。

    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同龄人不曾有的成熟。

    小姑娘来了几天，南谨有事要外出，便拜托沈珩崇去陪她买些衣服。

    那是沈珩崇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沈珩崇历来看些价格惊人的牌子，走进去挑了几件便让南橙去试，却没想到小姑娘抱着衣服进去，又抱着衣服出来，摇摇头，怎么也不肯穿上。

    他没了办法，带她去了几家快消品牌，南橙这才愿意试一试那些小裙子。

    可到底是小镇上出来的姑娘，营养跟不上，哪怕已经十二岁了，却还是发育迟缓，整个人干干瘪瘪的，瘦的一塌糊涂。所有的小裙子穿在她身上都空荡荡的，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两个人挑了许久，也不过只买了两条裙子，沈珩崇觉得不满意，南橙却很是欣喜，抱着开心，说足够了。

    自那之后，沈珩崇这个总是因为实验研究忘了吃饭的大男人，特意定了A大最好的外送餐厅，每天三餐准时送达，还采购了一整箱的零食，扔在男生宿舍里，一到下午四点，就会听到沈珩崇在喊：“南南，去吃零食。”

    典型的一副不喂胖不罢休的架势。

    相处久了南橙也就没那么怕生，有时候也会出去自己逛一逛，拿着南谨给的钱，买些水果上来，一个个的洗干净，削好皮，再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托去给两个人吃。

    所以临近毕业的最后时期，是沈珩崇日后能够回忆起来的，最平和的日期。

    阳光浓烈，偌大的寝室里只有他跟南谨在忙碌着，恬静的少女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温柔的看书，水果切了块，甜润可口。

    后来南橙真的胖了些，脸上红红润润的，毕业典礼那天穿上他挑的红色小裙子，漂亮的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主。

    南谨牵着她的手，坐在大礼堂里，她乖乖的坐着，一动都不动的。

    沈珩崇站在幕布后面看她，还跟主持人打趣，说南谨那个妹妹，呆呆的像个小木头人。

    可其实心里羡慕得很，为什么沈卿一点都不可爱。他还想跟南谨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个妹妹。

    而后的很多年，南橙真的变成他的妹妹的时候，他都很想抱抱这个小姑娘，她一个人到底担了多少的难过苦痛，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