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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民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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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李老板好歹也是我们百乐门的常客,你这样的态度,还让不让我们开门做生意。”女人涂得朱红的唇上下开合,语气缓缓,漫不经心,嘴里却是指责的话。

    “做我们这行的,那个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李老板就是让你喝几杯黄汤而已,你头一仰,灌下去,赔笑几句,不就得了,再难受,回头吐出来。没必要得罪他不是,上头和他有生意来往,在你这痛快的一推,搅黄的不仅是百乐门的信誉,还给钟爷造成了损失,你——担待得起吗!”

    说到最后,那声音已经隐隐压迫,她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阮熹,嗤笑道,“要不是那这容貌,你以为还能站在这里。李老板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对你动手动脚,怎么着了你,不过是让你来大家乐呵乐呵,图个气氛。”

    “你呢,却不管不顾的一把推了他,这下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下不了台来,他能不发作吗!你这一顿打,也有他的意思在里面。”

    阮熹慢慢爬起来,半撑着身体,动了动唇,识时务的认错,“对不起,青姐,我,我不是有意的。”

    唤作青姐的人吸了一口烟,耷着眼皮,挥挥手,“行了,说什么都迟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李老板已经恼怒了,你现在收拾收拾,过去给他赔罪,这次可千万别给我搞砸了,不然,你知道这里的规矩。”

    最后那句,隐隐暗藏威胁。

    阮熹敛了敛眉,应道,“是,青姐。”

    青姐看也不看阮熹,兀自吐着烟雾,吩咐她身旁的小丫头,“你给她梳洗梳洗,带到李老板那屋子里。请个罪,认个错,这事也就揭过了。”

    “记住了,这次,你可千万别闹小性子了。”

    “我知道的,青姐。”

    阮熹因为刚刚那一遭的鞭打,身体软绵绵的,没个气力,脚软得不像话,她勉力支撑,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椅站起来,身体脱力又一下子摔下去,这下伤上加伤,皮肉都仿佛着了火一般,燎得疼痛。

    阮熹皱着眉头,轻嘶了一声。

    那伺候的丫头蹲下身,掐着她软绵的手臂,一手穿过腋下,勒住腰肢,把她扶了起来。

    那力道碰到被鞭打过的皮肉,也是煎熬的,但是阮熹想早早离去青姐这地,低低的说了谢谢,那丫头却仿佛明白她迫切的心情,搀着她拨开珠帘,回到她的房间里。

    这一次,也是阮熹的失策,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在火车上了,有几个婆子和健硕的男人看管着和她一起的几个女孩,她不明情况,不敢声张,暗暗的摸清形势,直到到了上海的地界,下了火车,被直接带到百乐门,才明白,她们这急色容貌出色的女孩是从那江南搜罗来,专门送来到当百乐门舞女歌姬,她这时候有心想走,可那看收的人冷脸拿出她画了押的字据,那时候阮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海纸醉金迷,到处都是机遇,都是贵人,几个女孩就被骗来,说是工作,实则不过是来到这边成为玩物,给达官贵人们亵玩。

    她既是吃惊,又是害怕,可什么都迟了,逃也逃不掉,系统也不出现了,自从她铁齿铜牙立下flag,说不攻略,系统连声都不出了,往常还偶尔出来气她,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它不来提醒就罢了,反而仿佛对她彻底的放飞不管。

    这让阮熹有些不安,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系统的帮助,这样的后果是可怕的,她不仅没有力量,连这一世原本的记忆也没有。但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怂是不。

    是以,后来吃了亏。

    这百乐门的规矩她不是不懂,被送来的那几天,尽学规矩去了,但是她三世都没被人这样轻视过,动手动脚,像玩物一样,在人前随意轻薄,阮熹就是气性再好,也怒了。

    况且事情哪里有青姐说的那样简单,李老板不只是要她喝酒,除了这个,李老板还在她喝酒的时候,一只手悄悄的摸进裙底,要揉要捏,行猥亵之事,要不是她反应快,把酒往他身上一泼,就让那色鬼得逞了。

    快意是一时的,后续的麻烦无限大。她这样做使得李老板当场发作,嚷嚷着叫人来,管教一通,青姐急急出来赔罪,才安抚了李老板,可阮熹被带走之前,耳朵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李老板特意关照了一番,说是要青姐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青姐这边应下,才有了这一遭的挨打。

    她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山河飘摇,朝不保夕,没有人护着,人命堪比草芥,一个舞女歌姬,人家动一动够阮熹喝一壶的。

    怪不得系统叫她别后悔,现在阮熹就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迟了,现在除了靠自己,没有办法。

    阮熹休息了会,待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才梳洗了一番,去到包间里给李老板谢了罪。

    这一谢,就被灌了满肚子的酒,往下喝的酒满得仿佛顶着喉咙,只要张口就吐出来一般。

    阮熹出来时,步履踉跄,摇摇晃晃随时要跌倒,酒水上到脸上来,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脸在脂粉下也遮不住蔓延的红晕。

    包厢在舞厅后面,隔着一个大大的花园,阮熹脚踩一排鹅卵石,高跟鞋走得歪歪扭扭,仿佛下一刻就要扭到,她撑着沉重的脑袋,穿过一从茶花,要往自己屋子走。

    她走得并不稳,摇晃间,肚子里的酒应和着,一阵翻江倒胃,酸水涌上喉头,阮熹张了张嘴,在快要吐出来时,快步小跑过去,扶着一棵树,低头就吐。

    可惜,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今晚还没吃晚饭,就上台唱歌,台下的李老板见她是新人,又长得娇美,还没下台,就被指名点姓的叫过来陪酒。

    这事之后又遭了一顿打,后头请罪时喝下满肚子的酒,空荡荡的既是难受,又是恶心。

    阮熹吐着吐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索性蹲下来,轻轻的啜泣。

    百乐门是上海的不夜城,既是是夜晚,也灯火通明到天亮,这一片花园虽然大,但处处都是路灯,也不漆黑,后背有脚步声传来,阮熹偏了偏脸,只希望自己的狼狈不被人看去。

    可仿佛那人发现了他,一步一步往这边过来,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那长长的人影便越来越近,最后遮盖住了阮熹的后背。

    她盯着那人影,攥着着树枝就要站起来离开,可大约是蹲久了,腿上一片酸麻,膝盖一弯,就要往前扑去。

    这一带的茶树今日洒了水,泥土湿润,这一扑下去,铁定滚满身泥,阮熹头沉得要命的,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来得及侧了侧身体的方向,避免被划伤脸,就闭着眼睛,整个人歪倒下去。

    “扑朔”一声,茶树被她砸得叶子簌簌下落,她整个人也埋在里头。

    桓汉远远远瞧着前头有个人蹲着,因着刚刚在屋子里跟人接头,怕泄露了出去,出于警惕的心思,他思索了片刻,决定看看那鬼鬼祟祟的蹲在那的是谁。

    谁料到没等来他靠近,那蹲成一团的人眼看着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就往直接往树丛里倒,倒下去之后也没有动静了。

    桓汉远瞪了片刻后,还不见那里有人爬起,只觉得惊奇,便快步上来,把跌在树叶里没有动弹的人给捞出来。

    他的手捞在软绵绵的腰上,女人的小腰仿佛没骨似的,直直地往后仰,弯成的那弧度,仿佛就要断掉似的,看着就令人心惊,桓汉远只好空出一只手,托着姑娘的肩膀,防止她后仰着。

    女人粉腻的香气扑鼻而来,清谈而微甜,混合着微微的酒气,仿佛催情的药物,勾得人脸红心跳,头脑发热。

    桓汉远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胭脂斑驳的晕开,烫得精致的卷发上插着叶子枯枝,即使如此狼狈也不能遮掩那艳绝的容貌,此时她正闭着眼,睫羽轻颤,粉色的小嘴里发出哼哼。

    酒精渐渐寝室了阮熹的大脑,她搞不清楚自己还是不是还躺在在了树丛里,此时她浑身没劲,而自己的躺着角度也有些奇怪,似乎是脸朝上,仰躺的姿势。

    糟糕了,要是有人路过,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踩到。

    她睁开迷糊糊的眼,先是看到墨蓝的天空,随后茫然的转头,一张俊逸的笑脸便出现在视线里,而自己,仿佛就在眼前的人怀里。

    那人嘴角弯起,玩笑般说道,“那花坛里有金子么?”

    “什么金子?”她反应有些迟钝,眨了眨眼。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把她放正了,才继续道,“没有金子值哪得你不管不顾地一头摘下去找。”他以眼神示意阮熹刚刚栽倒的地方,调笑的意味明显。

    阮熹鼓了鼓腮帮子,刚刚想反驳那男子,胃部却一阵胀气,酸水上涌,又来了!她慌手慌脚的推开给她支撑的男子,快速的转过身,弯下腰去。

    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差点睡在花坛里。桓汉远若有所思。

    阮熹低着头,一张白色的方巾递到她面前,她抬起软绵绵的手,接过擦了擦嘴,才转过头道,“谢谢。”

    她的声音仿佛是哼哼,又娇又软,不知怎地,桓汉远那平静的心仿佛起了波澜。

    花坛后面出现一个矮胖的身影,他隔着一树一树的茶花朝桓汉远打了个手势。

    桓汉远轻轻摇了摇头,那人才放心下来,悄悄离去,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女孩的手臂自两肋生出,垂在身体两侧,细白而浑圆,仿佛上好的玉石,发出润泽的光,在路光下,格外扎眼。

    那牛奶的白,柔软而微凉,那温度,即使他的手放开,仿佛也能感受到。桓汉远向来不会与这里的女人有牵扯,这次不知怎地,出口提醒道,“我要走了,这里凉,你也别久待。”他有些意外自己说出这样类似关切的话,出口之后,却微微舒了口气。

    阮熹摇了摇头,闷着声音回应道,“我一会回去。”

    她也没回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慢慢地又哭起来。

    这是太他么惨了!

    这地方她根本就待不下去了。

    &&&

    “哈哈哈,那还真是少见,桓汉远这个不进女色的和尚,真的悄悄抱了我们这里姑娘,我可不信!”男人爽朗的笑声从帘子后面传来,语气满是质疑。

    青姐端了茶点,一手拨开帘子,一面笑道,“钟爷,这回可由不得你不信,我啊,刚刚在楼上可亲眼看见了,还有假。这桓爷抱着我们新来的姑娘,痴痴缠缠的不放手呢。”

    唤作钟爷的男人捻起一块茶点,放进嘴里,嚼了嚼,方抬头,目光如炬,睨了青姐一眼,“可当真?”

    青姐拧着腰肢,坐到他边上,撅了撅唇,嗔怪道,“真,比真金还真,您还不信人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含笑道,“那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呐,上个月来的那几个,容色顶顶的好,桓爷看上也不奇怪。”

    钟爷敲着桌子,点头应和道,“是不奇怪。”不奇怪才有鬼,比那几个好看的这上海又不是没有,犯得着突然转了性子?

    “这百乐门的生意我已经交你手上,你也机灵点,四处都给打点妥当了。既然桓汉远这次看上我们的姑娘,不妨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的一份心意。”既然奇怪,不如把人放过去,也好看看桓汉远的态度。

    青姐娇声应道:“知道了,钟爷,我呐,明天把这事给办,收拾好那姑娘,妥妥当当

    地给送过去,保证合他心意。”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

    宿醉的后果是第二日,头涨得难受,阮熹才洗漱完毕,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一个细长眉眼的丫头就开口就道,“玉兰小姐,青姐请您过去。”

    玉兰是她的花名,来到百乐门后,青姐给起的,看她肤色雪白,欺霜赛雪,便起了玉兰的名字。

    阮熹扶着门问道:“青姐说了叫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那丫头摇摇头:“不清楚,您过去就知道了。”

    “好的,我稍后就来。”

    那丫鬟退下,阮熹关上门。

    她思索着,白日这里向来不营业,青姐这回叫她过去是为什么呢?

    胡乱的猜测使得昏沉的脑子更加难受,阮熹敲了敲额头,索性不去想。

    她来到青姐地的时候,在门口处又见着了昨天鞭打她的妇人,那粗壮的女人面色冷漠,见了她也只是点点头,也不问好,阮熹却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肉隐隐作痛,她快步的跨过门槛,朝里间走去。

    青姐坐在八仙桌上,见她来了,睇过来,“来了,刚起?”

    阮熹应了是。

    “阿凤,去端个碗来,给玉兰一碗粥,”她转过头来,“你也没吃,不介意一起用个早膳。”

    阮熹轻轻摇头。

    阿凤是昨天搀扶她起来的丫鬟,听到青姐的吩咐,转身去厨房端了碗粥来。

    阮熹因为昨夜吃了一肚子的酒,肚子正空着,那碗撒了葱花的肉粥别端上来时,她也不扭捏。

    “今日来是跟你说个事。”青姐吃完后,那了一方巾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阮熹提了耳朵听,等待她的下文。

    “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中午到桓公馆去。不要迟了,车在后院门边等着。”

    来了,阮熹心里一阵咯噔,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青姐。

    “什么意思?”其实她已经料到,可就是不敢相信。

    “哪里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有人看上你了,”她转过脸来,似笑非笑,“你不就是想离开么,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了。”

    “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都一样。”青姐睨了睨她,反驳道。

    “是不是李老板?”

    “哪能啊,李老板不过是小人物,值得费心,是另一人,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结交往来的,不是洋人街那洋鬼子,就是上海能作上主的几位。”

    “你这次,走运了。”青姐拿着丝帕掩唇,轻轻笑出声。

    可阮熹真的一点也不想走运,她是想离开,可不是作为玩物送人那种离开。

    她这回,是真的绝望了。

    她张了张嘴,不甘心,却又非要知道谁,追问道,“那他是?”

    “桓爷,桓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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