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反噬

沉默。

    “你从心底里在抗拒着这一切，自然即使道法再如何熟练，也很难运用自如。”

    握拳，沉默，低头看着脚边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偶尔显现出来的狰狞面孔，出脚将这突然冒出来的面孔踩住，碾压，“……”

    手臂交叉，置于胸前，Y望着方元，神色淡漠，“与其说你抗拒崂山道法，不如说你是在拒绝接受你的宗门已经覆没这个事实。”

    “你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方元，但事实上，早在你翻开那本《崂山纪》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是了。”

    “你早已经不再是那个连一套剑法都需要练上五年，才能够熟练应用的方元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接受如今的自己？”

    对于方元的百般纠结，考虑事情从来都是从利益角度出发的Y并不是很理解对方。Y认为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对自己有利，接受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要百般纠结呢？

    不是很懂这些无趣的人们百般纠结的心态。

    但是不妨碍Y帮助方元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选择好属于他的人生。

    毕竟，冷静都将方元收入了他们的队伍。

    保证队伍的实力，也是很有必要的。

    ……

    方元垂头，十指紧握成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毕竟只是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过去的日子里也活的很单纯。一生当中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一日翻开了《崂山纪》而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信念很坚定，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末世好好的活下去。

    不过就是末世嘛，怕什么。

    直到被Y点醒，方元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表面上一直都是以积极的态度面对这末世，在面对冷静他们的时候，方元积极的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存在价值，并且热情洋溢。

    可是，对着冷静他们，方元说的更多的是他过去的所见所闻。

    面对冷静他们，方元从未开口问过——自然保护区外的世界是什么一个状态？

    将自己包裹住，只有被人注意到的时候，方元才冒一下头，展示自己的存在。

    看似主动，其实他并没有接受这个世界。

    哦，末世了呀？那就末世了吧。

    哦，活着吗？既然师父让他活着，那就活着吧。

    哦，要开心吗？那就开心吧，没心没肺的就好。

    ……

    他的态度，精神状态一直都是有问题的，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被Y点明。

    “为什么要抗拒接受如今的自己？”喃喃自语重复着Y的话，方元垂头，微笑。

    大概是因为……无所谓吧。

    就连与冷静相遇，并且跟着他们这个决定，也是方元他无所谓之下做出来的无所谓决定。

    他觉得，他应该是要坏掉了。

    整个人都坏掉的那种。

    青白的脸色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变好，反而渐渐开始发黑起来，功法的反噬并没有结束。那些被他压制着的小鬼们蠢蠢欲动，在他脚底盘旋，期望着他彻底的坏掉，在他灵魂彻底的堕落之际，吞噬掉他。

    而那些贪婪而狰狞的面孔，只有他能够看到。

    这些魑魅魍魉，时刻准备着……吞噬掉他。

    但是，他对此，无所谓。

    反正注定……死去。

    方元轻笑一声，抬头，准备回答Y的质问，并且告诉在场所有人他的选择——他选择死亡。

    方元决定脱离队伍，就让他一个人埋葬在这里，与他的宗门一起。

    就这样吧……

    方元微笑着，开口，“我……”偏头，响亮的一巴掌打偏了方元的头，也将要出口的话阻断。

    单手捂脸，吐出因为咬到舌头而溢出来的血，方元看向突然走过来打了他一巴掌的冷静，不知所措，“你干什么？”方元有点懵。

    一直保持沉默，旁观事态发展的冷静，表示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果断的走上前来给了方元少年一巴掌。

    “打你。”回答了方元的问题，拍了拍手，冷静单手叉腰，望着方元，冷笑一声，“方元少年，你需要学会适可而止。”

    方元沉默，委屈的望着冷静。

    “中二病不是病，但是中二起来很要命的。”拍了拍方元少年的肩膀，冷静微笑，在对方抬头看她的时候，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成功的让方元左右两边脸得以对称。

    而面对对方委屈而不解的模样，冷静则是笑得眉眼弯弯，“作为一个中二，你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中二。”轻轻拍了拍方元微红的脸颊。

    再次拍了拍手掌，冷静摊手表示，“小小年纪总是这样胡思乱想，你果然是太闲了。”说着，翻了翻自己的系统空间，找到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卷子，冷静扬手将卷子拍到方元脸上，“要么做几张卷子冷静一下，要么去绕山跑几圈冷静下，没得商量，二选一。”冷静冷声说道。

    “哦。”沉默了会儿，在冷静扬手准备再来一巴掌给他的时候，方元接过卷子，最终选择了——绕山跑几圈。

    看着方元少年莫名萧瑟离去的身影，冷静笑得眉眼弯弯。

    中二这种东西，面对末世算什么呢？

    一边担任人生导师的Y，静静的看着冷静，一言未发。